金蘭情緣


 孔子說「不知生,焉知死」,生與死往往只是一線間,但是很多人卻在此一線間掙扎、徘徊。


 滾滾紅塵,原本就是一齣戲,只是有人在戲中的角色扮演得比較出色,所以名、利雙收,有的人則黯然消魂,選擇以極端手段了結自己。


 但也有人的命運似掌握在別人手中,我的一位摯友最近因為心臟方面的宿疾,給一位開心聖手動手術,原本大家都認為一定會「刀到病除」,豈料天不從人願,病人家屬的哀痛、感傷不想可知。


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上,很多人都相信自己的命運可以由自己來決定,但是當你躺在手術檯上「身不由己」時,只能拱手讓人來決定你的命運時,那種恐懼感根本不足為外人道。


 憶及摯友全得開刀前,因為之前中風的緣故,言語已無法溝通,一直指著自己的左手掌的生命線,暗示他的生命線很短,當時我還安慰他不要太迷信,如今回想起來,當時他內心的恐懼與無助,又豈是我等局外人所能體會?


 摯友正逢壯盛之年,才過不惑,又剛取得國家的最高學位不久,原本事業應如日中天,如今卻撒手人寰,留下嬌妻及一雙尚在就學的幼子,他父親去年剛往生沒多久,沒料到禍不單行,命運的無情又豈是我輩所能左右,不由得讓人興起「天道寧論」之歎。


 「悲莫悲兮生別離」,生離死別本是人生一大憾事,偏偏人世間就有數不清的憾事在周遭輪迴,若舉世皆濁又何苦留我獨醒,要受此椎心之痛。


 知己遠矣!益友不再,撫昔感今,不禁讓人淚流滿襟。遙想當初,三五好友,把臂言歡,壺裡乾坤大,茶中日月長,都是我倆臭味相投的最愛,如今,壺依舊在,茶依舊香,但故人離我杳渺。


 回首前塵,往事歷歷在目,深交廿餘載,情逾手足,義勝金蘭,而今一生一死,生有何歡,死又何難?當眼不見當今社會的亂象時,死或許是最好的解脫,只是活的人何辜,要一再受此折磨。


 想到元微之的詩句「潘岳悼亡猶費詞」,紙短情長,只是想記一段金蘭兄弟緣,這條路上我們也曾互相提攜走過,不敢或忘。


ps:這篇短文是在五六年前結拜兄弟陳全得不幸仙去時,發表在中時副刊的紀念文,當時也為公告周知失聯的親朋好友,如今故人已遠,在網路上竟然還找得到多個部落格裡被轉載當勵志文章,作者卻是不詳,我把它貼在自己部落格裡並加附記明。又日昨透過網路找到當年的室友辜澄政,他在會計師公會任職,卻失聯多年,連全得的事都不知,語之不勝感慨,又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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