壺裡壺圖之福緣戀語

　前言：「聽說當兵抽中金馬獎很可怕，站衛兵還可能碰到水鬼摸哨。」、「聽老士官講，有些碉堡整個班的士兵都被摸掉耳朵，真的還是假的？」，凡是到過金門、馬祖當兵的人，一到都會擔驚受怕如此提問。

　主文：四、五年級當過兵的人，早年最怕就是抽中外島的籤，當年，兩岸還是敵對的狀態，抽到外島尤其是金、馬這類離島中的離島，有人可是用比生離死別還不堪來形容，「兵變」還在其次，就是新兵一到，老兵常講的「水鬼摸哨」故事，常讓新兵嚇到腿軟，晚間甚至要尿褲子。

　所謂的「水鬼摸哨」，指的正是當年兩岸的「特種部隊」，我們稱對方是「水鬼」，自則是「成功隊」或「海龍蛙兵」，兩岸的特種部隊常上演「諜對諜」的戲碼。

　兩棲偵察營的由來，始於老總統蔣中正民國42年蒞臨金門視察 指示司令官胡璉將軍要隨時察解對岸敵人一切動態，才能制敵機先，胡璉立即遵照指示命令各部隊選拔年輕體健、忠黨愛國官兵26員成立搜索隊 聘請美國具有兩棲蛙人專長之教官，施以嚴格短期訓練 畢業後分駐各守備區，對大陸敵岸實施偵查 突擊 摸哨 蒐集情報等任務。

　「我們的正式名稱是陸軍101兩棲偵察營，62年以前，原本有1001、1002兩個偵察連，直隸陸總，當時陸總各師都有成功隊，由成功大隊大隊部總轄，63年以後整編成兩棲偵察營，營部設在料羅。」曾擔任兩棲偵察營副營長的蔡新燦如此解釋。

　「當時我們在溪邊、古崗、東引、馬祖都有營區，現在金門只剩下新頭還有一連，其餘在澎湖、馬祖、東引。當年一連滿編是99人，有士官56人，軍官7人，兵36人。」曾在溪邊長期駐守的蔡新燦，民國72年就退下來，不過，由於早年紮實的訓練，如今的他雖年近半百，卻還常是打赤膞、一條紅短褲，十二月天也完全不畏風寒。

　至於何以會稱做「成功隊」，據了解，是當時擔任總政戰部主任的蔣經國所命名， 「成功隊」含意是只准成功（不准失敗），所以 47年八二三炮戰期間，每位隊員冒著猛烈炮火擔任離島運補、護航、傷患後送、海底電纜之架設及搶修，另負責護送上級長官離島視察、激勵士氣等各種危險任務。

　「聽說你們早期結訓測都要出敵後爆破任務，真的嗎？」面對記者的疑問，蔡新燦說，早年確實有聽說，但其中有一期去出任務時，因撤離時行蹤洩漏，導致全期連幹部全數陣亡，只剩一名士官長活著回來，所以後來就取銷敵後結訓測試。

　「當時的任務都是隨時出，由防衛部直接擬計劃、下令，真正接觸到的人可說少之又少，沒有留下任何資料。」、「聽說當時有好次任務是去爆破廈門大橋，但是都沒有成功」。

　「後來甚至到海峽中段的檳榔嶼去插個國旗回來，都可以變成國軍英雄，後期的任務和早期相比根本是小巫見大巫。」他說，檳榔嶼是一座位在海峽中間的無人島，經常是國旗和五星旗交互飛揚，早上才升上國旗，下午可能就易幟變成五星旗了。

　「早年去對岸出任務都是選拔最優秀的弟兄，他們大都抱定去了就回不來的信念，你要瞭解就去溪邊的忠烈祠去憑弔吧！」「從63年以後，兩棲偵察營的主要任務就轉為離島運補護航、護送長官視察警衛勤務及越界漁民驅離等，至於表演蛙人操娛眾，則是我們最討厭的任務，像外界以為我們出操抬橡皮艇，那是在演電影，根本沒有那回事。」

　在金湖鎮溪邊村前通往料羅的公路上，有一座橋名叫「金溪橋」，此橋是當初築環島東路時，架橋欄壩蓄水為塘，作為駐在該處的偵察隊平日操舟、停船泊艇的場所。水塘中央堆著一方土堆，有小路可通，土堆上建著一間小廟，廟額就叫「忠烈祠」。這座低矮祠內所供的，正是歷年來這些壯烈成仁的海龍英雄們的牌位和相片。

　仔細數一數，含劉雨成在內，一共有卅四人，多數殉職的烈士，出的任務都語焉不詳，只有一位明白寫著出「邵陽計畫」，壯士一去不復還，徒留牌位和遺照供後人憑欄。

　目前退伍一個人住在古崗村落外的張永善，就是兩棲蛙人留下來的老士官長，今年已經高齡81歲的他，身體還算硬朗，但一談起他們以前出的任務，張永善就有很大的戒心，他只回說：「以前的事太久了，都忘記了。」

　到小古崗向村民問說要找一位老兵，「要找老班長噢，沿這條小路過去就看到了」，村民沒有人不識張永善，走到他位於古城里41之1號的家，其實是處違建，據蔡新燦說，這個家還是他找蛙兵弟兄出公差幫忙建的，讓老士官長有個遮風避雨的處所。

　養了兩隻一公一母的大黑狗陪伴，另外還有一些住在樹上的放山雞，每天沒事就端了張椅子坐在樹蔭下納涼養老的張永善，他說他是山東泰安縣人，問他還有沒有家人在大陸，回說，還有一位哥哥和兩位姐姐，問他為何不回去探親？他搖搖頭：「回去？怕回不來了」大概是他以前的身分太敏感了，他說，他也沒有什麼錢，親人下一輩都不認識，回去作什麼。

　張永善的屋裡張掛了不少他服役期間的獎狀，另外有一張是77年當年的佳 樂 小姐第一名凌蕙蕙去大擔勞軍時，他跟 凌 小姐的合照，當時的他寬厚結實的胸膛掛著手槍及子彈，十足雄壯威武，當真是英雄配美人，那年他正好六十歲，隔了不久他就退伍了。

　當年蛙人部隊裡的老士官長是個傳奇性人物，廿年後的張永善，不見當初的英姿煥發，就只是坐在小古崗村落外的一個落漠老兵，獨自坐在椅子看夕陽餘暉，三餐等著附近軍營的小兵幫他送，令人不捨。「美人自古如英雄，不許人間見白頭」，看著老士官長逐漸凋零的處境，不由不讓人發出英雄遲暮的喟歎。

ＢＯＸ之一　流氓兵

　海龍蛙兵是陸軍的特種部隊，海軍的特種部隊則是大家較熟悉的海軍陸戰隊，不過陸軍的叫兩棲偵察營，海軍的叫兩棲偵搜營，兩者並不相同，所以海龍蛙兵也自我消遣，說自己是「陸軍海戰隊」，有別於「海軍陸戰隊」。

　海龍蛙兵又有「流氓兵」的外號，這個外號的由於和當時的兩棲偵察營營長劉雨成大有相關，據老蛙人回憶，劉雨成帶兵軍紀較鬆，甚至有點放任，他認為弟兄出去幹架沒啥了不起，就當是發洩平日嚴格的受訓，由於蛙兵體力好，出去打架總是一擋十，當然就打出「流氓兵」的封號。

　也因為劉的幾近縱容作為，所以71年間，在金門發生名噪一時的「山外事件」。當時，三位剛結訓下連隊一個月的海龍19期弟兄，在山外一家餐飲店飲酒作樂，碰上八位繡滿老鷹骷髏頭等臂章的政戰特遣隊經過，三人仗著酒意挑釁八位政特，不但撕掉對方臂章，還把人家的軍帽踩在地上踐踏。

　遭羞辱的政特回去帶來一卡車剛從靶場打靶歸來扛M16步槍的弟兄，與三海龍隔街對峙，海龍營部弟兄接獲消息，「撩」了十幾位著紅短褲弟兄，也開大卡車趕到廣場支援，雙方人馬在山外街頭展開一場遇人就扁的大幹架，海龍大勝，但三名始作俑的小海龍回去被劉雨成關禁閉，這就是海龍史上的「山外事件」。　

ＢＯＸ之二　海龍王

　談兩棲偵察營，就不能不提劉雨成，被海龍弟兄暱稱「海龍王」的他，駐守金門廿八年，在金廈海域立下累累戰功，是陸軍唯一的「少將營長」， 84年過逝後，骨灰海葬於新頭、料羅這片他馳聘多年的海域，金防部特別在溪邊村兩棲營舊基地的忠烈祠旁，塑造其銅像並立碑紀念。。

　劉雨成生於民國14年，江蘇省銅山縣人，抗日戰爭興起，投筆從戎，其後帶著兩棲偵察營的弟兄，執行敵岸突擊特殊任務不計其數，先後獲頒勛章廿餘座，並膺選第十八、十九、廿一、廿五屆戰鬥立功國軍英雄。

　由於受限於學歷，劉雨成的上校營長一當廿餘年，一直到75年8月1日，當時的參謀總長郝柏村才同意破例讓他佔南雄師副師長的缺升少將，但也在同一天升退，其後轉任金門漁會總幹事，還籌組「海龍聯會」當了多屆理事長，聯絡各期海龍弟兄的情感，84年5月18日過逝。

ＢＯＸ之三　特種作戰部隊

　國軍在「精實案」實施前，共有18支特種作戰部隊，除了包含3支軍方的甲種特勤隊和多支乙種特勤部隊，另還包括警方的特勤隊以及許多非作戰單位。

　所謂的甲種或乙種特勤隊，並不是哪個單位戰力較強或是裝備較好，差別只在于任務性質。甲種特勤隊都是由國防部作戰參謀次長室直接指導，須經過國防部的命令才可出動。此外，不同的等級，也有不同的薪資差別。

　軍方的特勤隊主要包括：憲兵特勤隊，又稱“夜鷹特勤隊”，主要負責台灣北部反恐怖任務，保護國際機場與核電廠安全及防范重大突發事件。

　陸軍「海龍蛙兵」，又稱兩棲偵察營，主要負責金門、馬祖、東引及澎湖地區的特勤任務，同時也執行海上巡邏、查緝走私、偷渡、離島運補與陸軍特戰任務。